懶魚醉貓e烏白寫: 天星溪河

<<天星溪河>>

Hit日落雨天，因為醫學國考，手機á關kui日，等phah開手機á時，心肝頭chhan-chhiūⁿ雨針刺著，無法度閃避，流血流滴。

楊醫師ùi台北趕到台南，轉來病院，心跳機á ê聲早已經pi̍h-pi̍h叫ah，護士已經開始清理建秋ê身體，將i ê身上ê管á，thé-phù，血跡清hông好勢，che是chiâⁿ chò 1 ê 人最後ê尊嚴。楊醫師目眶反紅，講bōe出1句話，鼻頭1陣酸chhèng入頭殼…回想過去。1句生日快樂四字，tī chhùi-kak卡leh，吐bōe出來。

阿媽目眶紅紅，m̄-koh目屎無流落來，送ka-tī孫走，chit種苦，是欲án-chóaⁿ來形容？

『Ah，好lah，比我先走mā好lah。我若先行，是欲án-chóaⁿ行會開kha？阿媽替你買ê ke-nn̄g-ko m̄先食食leh，欲走chiah走…』講了，soah háu出聲。

兩三ê護士目眶mā紅，tiām-tiām清理，將心跳機á關起來。Sui-bóng死亡離別ê場面早已經慣習慣習，總--是人作伙久有感情。你講sī-m̄?

敏雄 tī門kha口m̄敢踏入門，是mi̍h-ná行會入去？Kap建秋ê約束iau-bōe做到，伊ná-ē先偷走…

『醫學m̄是萬能，醫師m̄是神』。清水師hit句話，tī耳空根phah-kho͘-se̍h。

『上帝你到底欲我án-chóaⁿ？』心內leh質問上帝，上帝無反應，敏雄感覺i hō͘上帝放sak，第1 kái有失去ê滋味。

I m̄ -káⁿ看建秋最後1面，m̄願看見建秋是chóaⁿ- iūⁿ ê表情，iā甘願留ê是i ê堅強ê 1 面hō͘建秋，伊ê軟chiáⁿ koh狼狽千萬bōe-sái hō͘ 建秋知影。無，建秋會行bōe開kha。I 是建秋ê醫生，好朋友，bōe輸是前世人因緣牽連，chit世人來纏綴，總--是，人生siáⁿ人有答案？人生長長短短，路尾á，叫是四kho͘輾轉lóng是親chhiâⁿ五十來送，到最後mā是ka-tī孤孤單單行，mài講錢銀財寶，hām 1 sián 5 lî tō bô-thang chah tńg 去，是欲要求siáⁿ？做1 ê人，在世良心niâ，留hō͘ 後chit代人數念lah。Kám m̄是？

楊敏雄自醫學畢業到做醫生，伊ê過程是受chiâⁿchē苦楚。不而過，做醫生是i 1生內siōng beh做ê tāi-chì。Mā認為是i ê使命，生命ê奇蹟是1種上天ê恩賜，可能mā是1種考驗。

自細漢讀國小ê時，1工leh上體育課ê時雄雄來昏倒，後來經過二三pái ê確認才發現是白血病，toh是人講ê血癌。Gín-á人m̄知影siáⁿ-mih是生iah-si死，注射，食藥，chhōe醫生，chiâⁿ-chò gín-á時ê惡夢，失去ê青春。Tiāⁿ-tiāⁿ問爸母i kap 別人有siáⁿbô- kâng。無法度去讀冊，出去kiau 同學chhit-thô，身軀ê病痛何時才ē-tàng完全消失…chiah ê問題。爸媽lóng leh講上帝leh kiau i 考驗，上帝有特別ê安排。是講，上帝mā ài創治敏雄1家伙á。敏雄已經治療二三pái，每chit pái有khah好，不過半冬1冬做tō koh 發病。所以一直tī 歡喜kap失落之間來來去去，kui家伙á隨時lóng ài 對病院來行踏。好lih佳哉ê是，敏雄mā慣習tī病院“走跳“，有i 1套方法應付病痛，主要ê是對上帝ê信任。Chit種信仰是chèng i老爸，相信上帝絕對有i ê安排，hoán-sè是場kiáu局，若是，i絕對bōe-sái hō͘ 上帝看soe-siâu，bōe-sái簡單認輸。好強ê個性有時mā有軟弱ê 1 面，尤其敏雄kan-tan是1 ê gín-á-phí niā-niā。I māē 怨嘆上帝。

I 感覺上帝是1 ê 好人只是會kún-sńg笑。上帝到底有siáⁿ-mih任務hō͘ i， i mā m̄ chai。總--是，i bōe-sái提進前來掛白旗á，宣佈投降，這m̄是cha-po͘-kiáⁿ會做ê tāi-chì。所致，心內lia̍h定欲做1 ê醫生，用i 1 世人ê生命來對抗，m̄ kan-na 為家己，mā 為爸母。

敏雄決定欲做1位醫生，想欲了解白血病是siáⁿ-mih ê症頭，想欲幫助有kāng款病ê人，因為i 了解chit種病ê艱苦，期待1工有kāng骨髓ê人，ē-tàng sio-hap koh 無排斥，koh ài長期觀察kap治療。等待ê心情是1種酷刑。Ǹg 望過去ê經驗，ē-sái hō͘ chē-chē 病友得tio̍h幫贊。Che可能是上帝欲hō͘ i ê 任務。換1 ê角度看，i mā 繼續kap 上帝比賽sio輸，爭1口氣。敏雄iáu-goân好強。Kiau 這kāng款病症ê人khiā作伙ê時，sui-bóng i是teh幫助人，iā-m̄-koh，i感覺內心有愈來愈勇壯ê力量來面對i ka-tī ê痛疼。I愈來愈確定chit條路是上帝ê引chhōa，上帝是有目的--ê。

話講建秋是i做見習醫生時第1 ê chih-接ê病人。一直到敏雄通過醫生國考，in兩人m̄ chiâⁿ是病人kap醫生ê關係，顛倒是朋友，ia̍h chiah 是父á kiáⁿ ê關係。敏雄tiāⁿ-tiāⁿ kā 建秋開phòa，因為in有sio-kāng ê生活經驗。講是講-lah，敏雄在來mā giâu-gî i 有法度替建秋化解上帝hō͘ i ê考驗。翻頭來看，tī i ka-tī細漢ê時，mā是開put-li̍h-á久ê時間 chiah行出來，koh在來每1 ê人 ê 抗壓性是無kāng--ê，上帝mā hō͘每1人ê考驗lóng無kāng。而且建秋對上帝mā無完全kā i 信táu, 敏雄若會對1 ê gín-á lâng有法--chit!

想起有1日經過305A病房ê時，聽見有人leh唱歌，聲音jiâu-jiâu，一時hó-hiân，bōe記ka-tī ê身份。目chiu gán 1-ē á，床頂hit ê gín-á，無siáⁿ血色，看起來chiâⁿ 虛。I iû-goân tàm 頭hō͘敏雄1 ê 笑容。

『祝你生日快樂，祝你--生日快樂…happy birthday to you…』阿媽tī床kîⁿleh替建秋慶祝生日。Hit年建秋滿9歲，爸母早tō離緣ah，聽i阿媽講khah早是leh起厝做大頭家，尾á，錢轉bōe 赴，kā地下錢莊借錢koh開siuⁿ chē 芭藥票，無走路bōe 用--chi̍t。老爸老母kám 知影i án-nih？敏雄無想beh知影，驚心肝頭會艱苦，在來是重感情ê人，而且總醫師交代落來ê sit頭iáu-bōe做完，頭年菜鳥á皮tō ài peⁿ （繃）hông ân，總--是，時間有限。看著床尾ê資料，心頭刺1下，bōe輸看見細漢時ê ka-tī。

敏雄生性khah加婆，想講等ē時間liōng-siōng ê時，順sòa去調建秋ê資料來看，再koh向總醫師清水師來請教。

清水師是1位65歲ê老sian-pài，受日本醫學教育。『醫學m̄是萬能，醫師m̄是神』chit句話，tī第1工見習時tō 叫in chiah e學生了解。生老病死是定律，重要ê是過程。醫生ê工課是hō͘病人減輕痛苦kiam hō͘ i chiâⁿ-chò 1 ê人應當ê尊嚴。Che 應該是i做醫生所欲 chhōe ê價值kap意義。

Hit日半暝護士阿珍走來醫生值班間，講建秋今á日leh使性地，bô ài hō͘ i注射，hām 暗頓藥á lóng phiaⁿ落去馬桶，阿媽mā無i法，án-chóaⁿ姑情toh m̄聽，chit-má半暝soah吵beh出去chhit-thô。

『Ho͘h，你來ah，i kah聽你ê話，我實在無法lah，我koh足chē病人beh巡，tàu-saⁿ-kang leh。』

敏雄到ê時，kap建秋安tah，敏雄答應欲chhōa i去外口公園á行行leh。總--是，án-nih吵落去，影響別ê病人tō m̄好ah。其實，半暝仔kah有siáⁿ-mih好chhit-thô，敏雄了解i ê心情，阿媽kha頭無爽快，無法度chhōa i四界行，i su-bóng心疼阿媽，lóng將ka-tī gín-á性掩蓋好，不而過，心內想就算án-chóaⁿ keng，iā是會來爆發。

『外口空氣kah好，出去透氣mā bōe bái，hoán-sè會看見天頂溪河。』建秋chiâⁿ歡喜ē-sái行出chit間病院。虛弱ê身軀無法度承載意志，隨時欲倒欲倒kāng款。最近ê狀況無講gōa好，做醫生ê敏雄當然了解。建秋leh，i ê心情是siáⁿ？換做是我leh？細漢時ê我是m̄是有kāng款ê不安？

我是m̄是ài對i講出實話？I 又koh是1 ê gín-á niâ。Sui-bóng讀醫學了後，對ka-tī ê病有比一般人有khah了解，mā知影ka-tī ê生命是bōe輸la̍h-chek leh受風吹，隨時會來hoa--去。早tō將死放外外，不而過，面前是1 ê gín-á，i ê朋友建秋。上帝kám bōe 對i siuⁿ過無公平？

『人死了後，是m̄是會變天頂1粒星？』

敏雄m̄知i是tó位聽來--ê，mā 驚1 tiô i 1 ê gín-á人講出chit款ê話。想去細漢ê時，ka-tī m̄知影ka-tī ê生命隨時會來消失去，是後來懂tāi-chì了後才知影。

『這是goán媽媽kā我講ê，m̄-koh i lóng無來kā我看ah』對i ê爸母m̄是怨嘆，是失望kap siàu念。人講久病無孝子，反轉來看，mā是。Che 欲怪siáng？上帝？敏雄實在無1 e答案。心內起感謝i ê爸母，自細漢行到taⁿ。

『我想上帝，你mā ē-sái講天公伯，有i ê安排，尾á，人總是會行到「死」chit條路，你ài想ê時是án-chóaⁿ活，無掛ài來離開』。敏雄講che大道理，soah一時袂記建秋是1 ê bô夠13-4歲ê gín-á。Hām 字lóng m̄ bat幾字，講che kám聽有？看建秋ê目神，i應該知影敏雄所想欲表達ê。已經hia chē年，敏雄mā無想欲kā建秋當作gín-á來看待。1方面，伊án-ne chiah bōe siuⁿ過軟心，無法度控制ka-tī ê情緒，另1方面，伊ài hō͘ 建秋1 ê模樣看，面對ka-tī ê未來，m̄是驚惶。

『你為siáⁿ-mih欲做醫生？』敏雄將i過去kiau上帝相輸hit套講hō͘ 建秋聽。

『所以你目前是你贏o͘h？』

『我mā m̄知，總是輸是siáⁿ-mih款？贏koh是siáⁿ-mih款？我相信上帝hō͘ 我行到chia是有目地，我會遵照i所hō͘ 我ê啟應來面對。』心內soah想i如何面對建秋愈來愈虛弱的身影。

『Án-nih，上帝m̄知 kám有安排我siáⁿ-mih事工？』

『che ài 你 ka-tī去走chhōe，在來我ē-tàng想ê是ài chhōe 出ka-tī心中ê價值。價值有可能是你ka-tī 認定ê，mā 有可能是別人心目中hō͘ 你ê。』

看見白布蓋建秋ê面目…

走出去病院外口，m̄願koh再繼續看落去，過去ê情景tī 腦海搬來搬去，這是上帝hō͘ i ê考驗！ 1 ê慘忍ê見證。

Hit ê公園á，長椅liau 減1 ê人來相伴phò-tāu，tam-po̍h-á孤單。Kui氣當作厝lih ê phòng 椅 the leh。

『破病已經二十gōa冬ah，我ê價值，人生ê意義又koh是siáⁿ』gia̍h頭看天，敏雄走chhōe天星溪河，koh想起建秋hit句話『人死了後，是m̄是會變天頂1粒星』，若是，你是m̄是已經tī天頂ah？建秋應該是上帝派來ê使者，幫助我tī行醫chit條路有koh khah chē ê體驗，chit條路mā愈行愈堅定。